儿童电影呼唤“平等心”

当成人们一个劲儿地说某某儿童片富有儿童情趣的时候，被成人们当成“小毛孩儿”的儿童们却噘嘴眯眼，说那太傻了。我的一个朋友的儿子，五岁半，在看到儿童剧中一个七岁的孩子在那儿发嗲说：“爸爸妈妈，我长大以后要当科学家，造好多好多的飞机！”朋友的儿子便不屑地说：“七八岁怎么这个腔调说话！不好看不好看！”

失去平等心，必然把鲜活而健康成长了的儿童弄成永远不能长大成人的自己孩提时代的影子。把一个个本已聪明可爱的儿童毫不例外地弄得明显弱智。因此，银幕上的儿童形象有许多不能体现我们这个新时代的儿童精神和面貌。20世纪末中国城市儿童比起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农村孩子小兵张嘎来智商还低一大截，这能让孩子们信服吗？

许久以来，人们用最直观最省事也是最不准确的办法来判定一部儿童片是否姓“儿”，那就是看看影片中的儿童是否成了“小大人”，而判别“小大人”的标准又是听听他们嘴里是否说了“大人话”。

儿童语言当然与成人语言不同，但也不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语言。儿童语言与成人语言是交汇在一起的，因为儿童从学语开始就在尽力模仿大人的语言，他们之所以会说话，是因为他们天生会模仿。

据我对4—10岁左右儿童的反反复复的接触和观察，一般智商的儿童在表达自己的内心的时候也能大量地运用成人语言的词汇，每当这个时候，这儿童便显得异常可爱。我的一部儿童片《陌生人》中的小演员，当时才五岁半，有一次，他在镜头前晃悠，我们让他躲开，他大声说：“哎呀！我知道！只要我在这个镜头里一出现，你们这个镜头就彻底玩完！”

这可都是五岁孩子的原话，现场的人们谁都没认为他说了“大人话”，认为他不是标准的儿童，相反，人人都认为他十分可爱。这次拍《阿秀的消息》，小主人公正好十岁。有一次，他指着一个小群众演员，小声地告诉我：“那个人的老爸在镇政府，很有势力！”那眼神，那语气，那表情带着十二分的神秘和严肃。这些都是未经加工的小孩子的原话，那么这是不是儿童语言呢？所谓的儿童语言是什么呢！现在人们观念中的儿童语言实际上是“儿童腔调”，发嗲的“稚儿语音”。

我这样竭力维护小孩子说“大人话”是不是在为影视片中的“小大人”、儿童“成人化”开脱和辩解呢？不是！从既定的观念出发，以做作的“儿童腔调”（假天真假纯真假童真式的腔调）和脸谱化被动地传达成人们的思想，这就是真正的也是很顽固的所谓“小大人”症状。而从儿童的第一天性出发，自觉地模仿大人的语言词汇表达儿童自己的内心世界和情感。这就是真正的儿童。

我认为儿童观众对一部儿童片的反应如何，应是评价这部儿童片成功与否的一个重要因素，但很长时间以来，一些重要的评奖活动，儿童片的评选根本不让儿童介入，只是成人们想当然地一厢情愿地在替儿童们决定他们的好恶。

如果从创作到最后的宣传评论评选都缺乏平等心，那么儿童片就会离儿童越来越远。所以，我拍《阿秀的消息》，一方面要描写闽南孩子们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一件事情的各种充满童趣的行动，表现他们的友爱，机智和争强好胜的性格，抒发他们对海那边骨肉同胞的思念和向往之情；另一方面也要表现两岸人民企盼统一的历史性心愿，表现人类共同的血脉亲情的永恒。